按：这是一篇既惊心动魄，又感人至深的医案。作者姓金，来自厚朴三期。虽然看起来是个温婉的南方女子，但性格中颇有豪气，人送绰号「金爷」。关键时刻，不是医生的「金爷」展示了一个医生所应该具备的决断力。

父亲年生人，20年前第一次发生心梗，这些年陆续做了7个支架2个球囊。西医早就束手无策，中药汤也喝了不少，身体状态一直没有改善，只能靠大量西药维持，家里心梗与冠医院的都多。

自发病以来，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大，性子急，动辄就骂家人，遇到事情点火就着。我们劝说无用，只好当他唱歌。

今年冬季情况尤为不好，心绞痛无规律发作，频率越来越高，疼痛程度和持续时间不等。有一次我给他打电话，发现他声音低沉嘶哑。以前总问我想吃什么等等，这次却不愿意多说话。我感觉情况不妙，立刻决定回家。

怎么治疗，心里一点底都没有。回家多久，也没有任何计划。

下飞机到家，看到老爸精神萎靡，脸色绯红。我不多说话，点着艾条就开始给他灸。我知道他平时会有烦躁、胃胀、纳差、恶梦的情况，所以上手就直接灸足三里。

父亲没什么反应，灸感弱。

接下来的几天，一直在灸足三里，手上慢慢有了手感。

父亲却依然是老样子，没什么话，只要灸上就睡。问他什么感觉，说没有。

我自己其实状态也不好，心里总是想着病情，睡不好觉。有天夜里3点父亲忽发心绞痛，人都蜷缩起来了，我马上起来给他在心区艾灸。相比足三里，心区尤其难灸，气很乱，吸点很窄，瞬间变化，只能很细心地找。

（注：老年人心脏问题，未经学习和实践，务必慎灸心区。）

虽然找得很辛苦，但症状却很快缓解，僵硬的身体放松下来，呼吸变缓很快入睡。

等到父亲再醒来时，我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，我知道这次总算安全度过了。长长出了口气，就好像击退敌军偷袭后，指挥官心有余悸地说：还好老子没睡。

这样的情况送到急诊室，恐怕也不能这么快缓解疼痛。

之后又有过几次，也是这样处理好了。

半个月后父亲的灸感慢慢变强，胃口、睡眠和二便情况都好转，但心绞痛仍然无规律发作，脾气仍然特别不好。此时我也不知道原因，但感觉思路是对的，应该是没灸够量，于是每日照常灸。

就这样每天看着阳光透过氤氲的烟雾，照在床前，然后慢慢变成月光。

有天夜里父亲开始牙痛，腮帮子也肿了，脸很红。老爸信西药，吃了消炎药，我也没劝。这时候，即便错误的方法，也好过吵嘴发脾气。我这次换了位置，试了试合谷，果然反应强烈，连续灸了两根，牙疼就好了，后来也没再疼过，不疼了他自然也就不再吃消炎药了。

老人大多执拗，不肯改变既有的观念，这时候不能强行扭转他。

对于心梗患者来说，牙疼、腮帮子肿、心情烦躁通常是发病前的征兆，这次灸完合谷，安然度过。我想，我可能帮老父亲躲过了一场心梗。

回家的第21天，刷腿（艾条沿着腿部来回灸）反应已然很强烈。小腿每抽搐一下，我就觉得离目标近了一点。灸到第3根的时候，有了很奇特的感受，似乎我自己的内心感觉到了父亲疼痛的根源，很强烈很通透。此时艾条就像个桥梁，接通某个频道，让我感受到了他的内心。我突然间发现自己对父亲的病痛感同身受，就像痛在自己身上一样，无比清晰，我心里瞬间涌出了巨大的悲伤。

转过头去强忍住不哭出声，灭了艾条，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放声痛哭。

那天的实际情况远远比写出来的要惨烈，但不想写了，不想再多回忆了。

之后几天刷腿的过程也有类似的情况发生，但程度渐轻，我能处理好。每天我都小心翼翼地问：今天有疼过吗？他答：没有。

之后连续几日他没犯病，我依然刷腿，他照例睡觉。我发现他慢慢开始有兴趣做饭了，吃得也很香。每天晚上早早上床睡觉，从以前的夜夜恶梦，转到开始做美梦。

有一天，我突然意识到，他这几天都没骂我，如是这般，岁月静好。

一月有余，老爸没犯心绞痛，甚至疲劳时也没事，脸也没有那么红了。但觉得自己好一点了，就不愿意乖乖躺着让我灸了，跑出去玩了。

这次的整个过程，对我来说，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描述一点不为过。还好，我总算是挺过来了。

以前，我觉得自己对待父亲不够耐心，这次通过小小的艾条，让我真正倾听到了父亲内心的声音，开启了沟通理解体谅的大门。虽然很艰难，但我很庆幸，自己做到了。

（关于老年人艾灸，欢迎大家在留言区和我们交流。如果大家感兴趣的话，我们后续会推出老年人灸法的专题文章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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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：田庆

校对：叶佳

审核：宣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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